第(2/3)页 长矛就像是一头走火入魔的妖物,意欲脱手而去,独立于天地间,不再受任何束缚与控制。 这正是思汉飞的场域之能。 思汉飞早年虽是跟随蒙赤行学习魔门武道,但他的场域,却是在漫长的军旅生涯中凝聚而成。 在经历过无数的烧杀抢掠后,思汉飞手下的军队,已经变得很难被称之为“人”,他们不把汉人的性命当性命,也不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,故此可以舍生忘死、所向披靡。 思汉飞也把这种残忍暴虐的凶蛮兽性,练到了自己的武学中,他用对待野兽、驯养野兽的方式,施展自己的武学。 这样的力量,一旦掌握不住就容易自伤,却也拥有着足以肆虐天地的威势。 月白长矛与灿金长棍你来我往,互不相让,纠缠成一团金白交杂的光影,河岸悉数崩解,河面越发宽大,河水却越发稀少。 只因他们这一路激战,令河水不断炸开,形成连绵不绝的水柱,再破碎成弥漫四野的浓郁白雾,以及飞溅迸射的雨点水珠。 交手五十合后,徐行眸光大亮,脸上也显出一种极度兴奋的神情,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,他还没有经历过如此快意的比试。 他战过的空境宗师已算是不少,也总结出来一条适用于这些宗师的规律。 此界的宗师们,修炼武道的唯一目的,就是为了抵达“破碎虚空”之境界,空境场域与其说是一种攻击手段,倒不如说是一种武学成就。 而两名空境宗师之间的争斗,就像是两个建筑师在比拼搭建房子的技艺,看谁搭得又快又好,完成这一步后,才会开始尝试拆除对方的房子。 这种比试虽然说得上有趣,但对徐行来说,还是不够爽利,在他看来,这与其说是在比武,倒不如说是在斗法。 而对此界的空境宗师来说,徐行就像是一个有着非凡观察力的爆破手,他的一举一动,都能毁在最关键的地方,令他们的场域难以维持。 但思汉飞不一样。 思汉飞的场域,本就是一种加持,即便撑开场域,他的战斗方式仍是近身战为主,这正合徐行的胃口。 并且,思汉飞的矛术,亦是在漫长时光中锤炼出来的技法,没有一丝一毫的花哨,充满了战阵武学特有的简练和准确。 比起红日法王的大手印,这样的矛术虽然在威力上稍有逊色,却胜在圆融无碍,难以找出明显的破绽,甚至可以说是无懈可击。 就在徐行观察思汉飞时,这位久经战阵的将军,亦在重新估量现在的徐行。 从这数十合的交手中,思汉飞已经判断出来,对方在受伤的情况下,纯粹力量和速度比起自己,也不占多少优势,甚至是要略逊一筹。 但徐行的手段实在是太过繁多,如果说思汉飞的矛术是一种极致的简练,那徐行就是一种极致的繁多,他用一根棍子,打出了刀枪剑戟乃至十八般武器的效果。 并且,往往一棍打出,其中蕴含的真气、意境都会出现截然不同的变化。 思汉飞认得出来,这其中的每一种变化,只怕都代表了一种武学——这简直是大违此界武学常理。 只因空境武道,本就注重一个“纯”字。 学这么多驳杂武学,若不去凝练对应的罡煞之气,那就只是摆设,若是凝练罡煞之气,身躯难以承载不说,日后更是不可能凝练场域。 但徐行的每一棍,都是精气神合一的杀招,没有丝毫冲突的迹象,又过十招后,思汉飞才品出味来。 ——对方能施展出这样繁多的招式,不是因为体内真气当真如此驳杂,恰恰相反,是他的真气,已经纯化到了一个极致,故而能如此变化。 这正是“大金刚神力”的“变相”之能。 三十二相,本就是非相,他那根植于肉身的真气自然也能千变万化。 明白这一点后,思汉飞不仅没有感受到威胁,心中反倒是犹然生出一股喜意,又是一次交击后,他猛地向后退出三丈,右手凝聚出另一根长矛,朝徐行遥遥抛出。 徐行手中长棍一挥,便把这根长矛打得粉碎,但长矛只不过是一个载体,外层亦只包裹了薄薄一层的真气。 碎裂之后,原地当即涌现出一股前所未见的凶猛兽性,朝徐行扑击而去。 按理来说,以徐行的精神修为,这种纯粹的神意冲击,应当不会造成任何影响。 并且,思汉飞先前已经尝试过与他神魂相争,最终却是一败涂地,又为何要故技重施? 但这样的故技重施,竟然真的起到了作用。 徐行敏锐地发现,在被这股兽性一引,流转于自己肉身中的“大金刚神力”,立时出现了一种微妙的不谐。 这种不谐,正是来自于他肉身与精神的不匹配。 徐行的肉身,乃是融合了四密尊者的真气,按照“大金刚神力”的步骤修行,而他的神魂,却是遭受了“寒藏雷云”的洗礼,并且容纳了这股猛烈的天地异象之气。 两种互不相容的力量,平常还能在徐行的掌控下和平共处,可刚刚他击杀红日法王,已将“大金刚神力”催发过度,又用变相之力,与思汉飞交手数十合,两种力量的对比,自然出现了偏差。 思汉飞自然不会放过如此好的机会,脚步一踏,那魁梧挺拔的身形就像是融进了无处不在的月光中,以一种超乎常人想象的轻柔姿态,刹那间突刺到徐行身前,一矛刺出。 这一次,思汉飞的长矛和他自己,再也没有极端对立之感,他的脸上显出难以言喻的狞恶神情,手中长矛也多了一种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的平静。 好似此时此刻,人变成了疯狂而残暴的矛,矛却变成了有性格、有感情、有志向的人。 人与矛相合,达成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大和谐,从这和谐中,又催生出另一股威临天下、肆掠万国,甚至是举世独尊的无匹力量。 这一刻,思汉飞和他的长矛都好似不复存在,立于此处的,只有一头仰天啸月,目光冷峻而深邃,气魄好似要吞天噬地的巨狼。 ——这正是曾经征服中原,统治异域的蒙古帝国的象征,也是思汉飞毕生壮志之所凝。 长矛刺出之时,原地更是出现一股好似来自十八层地狱之下的低啸,顷刻间占据整片天地,将徐行整个人包裹其中。 这一啸,思汉飞已将自己征战多年的杀气煞气,尽数融入其中,纵然不能撼动徐行的心灵,亦要给到他足够的压力。 可就在这时,徐行脸上现出一个奇异的笑。 思汉飞从他那泛着异光的眼眸中,完全读出了他的意思——嘿,就怕你不来! 刚读出这个意思的时候,方圆天地中,雷音再次震荡,不见电光,不能耳闻,却于无声处传来,在思汉飞的心灵中响彻,振聋发聩。 这雷音不仅宏大无边,还挟着一股降服外魔内魔,乃至一切外道的无边威势与霸道,每一声雷音震荡,思汉飞的身子就会颤动一下,手中那杆凝如实质的长矛,亦会炸开一圈银白精粹。 紧接着,徐行的身子中,也传来与之应和实质性音波,发自他的皮肉筋骨、五脏六腑,乃至四万八千个毛孔以及精血根髓。 每一个大明世界的拳师,都不会对这种雷音感到陌生,炼骨、炼筋、炼肉,乃至炼孔窍、炼血髓,都可以用到这样的法门。 但徐行如今却是将这种炼法,与精神意志相合,发扬成了一种绝无仅有的打法——甚至还不只是精神意志! 其实,按照思汉飞的设想,如今徐行最好的办法,就是神魂出窍,挟雷光来和自己做最后一拼。 他这一招,本也就是为了造成这样的效果。 但思汉飞没有想到,徐行不仅没有出窍,反倒是让神魂与肉身结合得更加紧密,甚至催生出了另一种自己不曾见过的神奇变化。 大金刚神力所代表的佛性与“寒藏雷云”的雷劲相结合,思汉飞只见那雷光中,隐隐显出一尊佛陀法相。 其身呈金色而着袈裟,偏袒右肩,顶有肉髻,右掌覆而结触地印,左手作拳仰置于脐下,跏坐于宝莲华。 正是坐镇于胎藏界曼荼罗中台八叶院北方的天鼓雷音如来! 其实,在得到“寒藏雷云”之气后,徐行就曾思考过,如何将这股力量与“大金刚神力”以及自己的肉身结合起来。 天鼓雷音如来相,便是其中之一的备选。 不过,如今徐行的“大金刚神力”尚未达成,若是贸然容纳性质这般刚强的真气,只怕肉身将会彻底固化,难以再进行“变相”。 所以他便始终令神魂与肉身二分,不让雷霆真气直接融于体内,每次以这股真气出击,也是让神魂做主导。 但这并不代表,徐行不能将之融合。 事实上,他也曾经尝试过,若是短暂融合,以他的“大金刚神力”根底,还是能够保持肉身的纯粹。 并且,除了为自己的武道修行考虑外,徐行也想到若是继续维持神魂与肉身二分的状态,在战斗中,面对一个足够强大、感知足够敏锐的强者,也能够起到诱敌的效果。 毫无疑问,思汉飞就是一个这样的强者。 其实,思汉飞的感觉也没有出错,以徐行如今的状态,想要硬碰硬地战胜他,的确也要费上一番手脚,甚至有可能付出不小的代价。 但如今的情况却是截然不同。 思汉飞方才为了引动徐行的“寒藏雷云”之气,制造出这个破绽,已经耗费了大量神意,又将全部的真气,都赌注于这一击之内,可谓是自开战以来,最为脆弱的时候。 此时此刻,他自然难以抵挡徐行用神魂、肉身、真气一并激荡而出的天鼓雷音,目光涣散,身形震动,向后踉跄倒退,大口呕血,掌中长矛亦溃散于无形。 直到此时,徐行的神魂才如思汉飞所想那般,自囟门出窍,手持蟠龙棒,当头一棍劈落。 第(2/3)页